国安局卧底传回敌人行动计划,纸张水印竟是我军工内部标记
国安局卧底传回敌人行动计划,纸张水印竟是我军工内部标记
01
“滴——”
一声轻微的电子音,像一根针扎进江风紧绷的神经。
他猛地从行军床上弹坐起来,伸手抓过床头的加密通讯器,屏幕上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绿色光点。
代号“猎鹰”的信号。
他失联了整整四十五天,江风也跟着煎熬了四十五个日夜,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滚。
江风的心跳瞬间冲上喉咙口,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操作台前,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十指如飞地敲击着键盘,开始层层解码。
“猎鹰”是他单线联系的卧底,也是他生命中最不能失去的人之一。
三年前,梁伟,他最好兄弟,也是他亲手送出去的,深入虎穴,潜伏在一个代号为“北极星”的境外情报组织里。
“风哥,等我回来,咱们再一起去钓鱼,我姐说了,你要是再敢空军,她就罚你把鱼饵吃了。”
梁伟临行前咧着嘴笑的样子,还清晰地印在江风的脑海里,可如今,他姐姐已经不在了。
江风的眼眶有些发热,他深吸一口气,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下去,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。
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在屏幕上刷新,经过十几道解密程序后,一份文件雏形慢慢显现。
江-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知道,能让梁伟冒着生命危险传回来的,绝对是天大的情报。
终于,文件被完整破译。
标题是触目惊心的几个黑体字——“惊雷行动”。
江风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一目十行地扫下去,越看心越沉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,浸湿了衣领。
这是一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行动计划,目标是我国正在研发的“天穹”系列卫星的核心技术团队,计划在下个月初,在团队核心成员出席一场国际学术交流会时,实施集体绑架。
名单上,首席科学家孟昭明教授的名字赫然在列,后面跟着一长串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的名字,每一个都是国家的心头肉。
如果这份计划成功,“天穹”项目将彻底瘫痪,对我国的航天事业将是毁灭性的打击。
江风不敢有丝毫耽搁,他抓起桌上的保密电话,直接拨通了顶头上司刘振华局长的内线。
“刘局,‘猎鹰’传回紧急情报,‘北极星’有大动作。”
电话那头的刘振华声音沉稳如山,“你马上过来,带上原始文件。”
“是。”
江风迅速将文件打印出来,正要装进保密文件袋,指尖无意中划过纸张的边缘。
等等。
这个手感……
江风的动作猛地一顿,他拿起那张A4纸,对着灯光仔细端详。
这纸张的质感和重量,他太熟悉了,比市面上任何一种纸都要厚重、细腻,带着一种独特的木浆纤维质感。
他将纸张凑到灯下,眯起眼睛,在纸张的右下角,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,他看到了一个几乎与纸张融为一体的浅浅印记。
那是一个由齿轮和麦穗组成的圆形徽记。
轰的一声,江风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了,瞬间一片空白。
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,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这个标记,他死都不会认错。
这是隶属于军工体系的“红星造纸厂”专门为承印高级别涉密文件而生产的特种纸,上面的水印,是最高级别的内部防伪标记。
这种纸,从生产到分发,每一张都有严格的编号和流向记录,绝不可能流落到外界,更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境外情报组织的手里,还被用来打印一份针对我国的行动计划。
我方国安局的卧底,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传回来的敌人行动计划,用的纸,竟然是我们自己军工内部的最高机密用纸?
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江风拿着那张纸的手,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纸张边缘发出哗啦啦的轻响,每一个声音都像是在嘲讽着他刚刚的紧张和激动。
一个可怕的念头,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心里。
要么,“猎鹰”梁伟叛变了,他在用一份假情报,配合内部的某个人,上演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。
要么,在我们内部,隐藏着一个地位极高、能够接触到这种特种纸,并且与“北极星”组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……内鬼。
无论是哪一种可能,都足以掀起一场惊天巨浪。
江风看着纸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齿轮麦穗徽记,感觉自己仿佛凝视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,而黑洞的另一头,是无尽的背叛和谎言。
他缓缓抬起头,办公室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,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面对的,将不再仅仅是来自外部的敌人。
更可怕的,是那些隐藏在自己阵营里,戴着友善面具的……同胞。
02
江风走进刘振华办公室的时候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。
刘振华正站在窗边,背着手,魁梧的身形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,他没有回头,声音低沉地问:“情况很严重?”
“刘局,您自己看吧。”
江风没有多余的废话,他走上前,将那份打印出来的“惊雷行动”计划书,平铺在刘振华宽大的办公桌上。
刘振华转过身,拿起桌上的老花镜戴上,俯身仔细阅读文件。
他的眉头越皱越紧,脸上的肌肉也一点点绷紧,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“混账!”
当看到绑架名单上那一连串熟悉的名字时,刘振华终于忍不住,一拳砸在桌子上,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。
“‘北极星’这帮杂碎,真是越来越猖狂了,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孟教授他们头上。”
刘振华抬起头,目光如炬地看着江风,“‘猎鹰’的身份有没有暴露的风险?这份情报的可靠性有多高?”
江风沉默了片刻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将另一张空白的、从自己办公室取来的同款特种纸,轻轻放在了那份情报旁边。
然后,他指了指情报右下角的那个水印。
“刘局,您再看看这个。”
刘振华愣了一下,他摘下老花镜,凑近了仔细比对两张纸。
当他看清那个一模一样的齿轮麦穗徽记时,这位在国安战线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将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中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”
刘振华的声音都在发颤,他猛地抬起头,死死盯着江风,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过了许久,江风才沙哑着嗓子开口:“我不知道,刘局,我现在脑子很乱。”
“这份情报,如果是真的,那说明我们内部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,一个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纸张的内鬼,正在和‘北极星’里应外合。”
“可如果这份情报是假的……”
江风没有说下去,但刘振华明白他的意思。
如果情报是假的,那问题就出在“猎鹰”梁伟身上。
这意味着,他们最优秀的卧底之一,叛变了。
刘振华颓然地坐回椅子上,他摘下眼镜,用力地揉着眉心,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。
“梁伟那孩子,是我看着他从警校一路成长起来的,他家三代忠烈,他父亲当年为了保护我,牺牲在了边境线上,我不相信他会背叛。”
刘振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和挣扎。
江风的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他何尝愿意相信梁伟会叛变?梁伟是他已故妻子的亲弟弟,是他看着长大的小舅子,更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。
当年,妻子因病去世,临终前,拉着他的手,让他一定要照顾好梁伟。
“我姐夫他……他不会有事的,对吗?”
江风的脑海里,又浮现出妻子妹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,和那句带着哭腔的恳求。
他闭上眼睛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“刘局,现在不是相信谁,不相信谁的时候,我们必须面对事实。”
江风重新睁开眼,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冷静,“现在我们面临两个假设,必须同时进行调查。”
“第一,假设梁伟没有叛变,情报是真的。那么我们的首要任务,就是把这个隐藏在我们心脏里的内鬼给揪出来。这个人的级别一定不低,他能接触到军工特种纸,还能把情报传递给‘北极星’,甚至可能参与了‘惊雷行动’的策划。”
“第二,假设梁伟叛变了,情报是假的。那么我们就要搞清楚,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他和内鬼联手抛出这份假情报,真实的目的是什么?是为了误导我们,掩盖他们真正的图谋?”
刘振华沉默地听着,脸上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。
他知道,江风的分析完全正确。
无论哪种可能性,都像一颗已经点燃引信的炸弹,随时可能将他们炸得粉身碎骨。
“你有什么想法?”刘振华看着江风,把决定权交给了他。
江风是“猎鹰”的唯一联络人,也是最了解梁伟的人,由他来主导这次调查,最合适不过。
“我需要成立一个独立的秘密调查组,权限要足够高,可以调查任何相关人员,不受任何部门的掣肘。”
江风的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。
“另外,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,关于水印和内鬼的猜测,必须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,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道。”
“对外,我们就以‘惊雷行动’为由,成立专案组,一方面加强对孟教授等核心科学家的安保,另一方面,顺藤摸瓜,追查‘北极星’在国内的潜伏人员,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。”
刘振华点了点头,江风的思路很清晰,外松内紧,明暗两条线同时进行。
“好,我同意。”
刘振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空白的授权文件,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,然后盖上了钢印。
“调查组由你全权负责,需要任何资源,直接向我汇报。江风,这次,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,你要有心理准备。”
江风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授权文件,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走出刘振华的办公室,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,冰冷的灯光照在江风的脸上,映出他坚毅而又疲惫的神情。
他知道,从现在开始,他走的每一步,都将如履薄冰。
他不仅要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鬼,还要想办法证明梁伟的清白。
他掏出手机,翻到了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,是他,妻子,还有一脸青涩的梁伟,三个人在海边笑得灿烂。
“阿伟,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。”
江风在心里默念着,然后删掉了照片,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。
一场无声的战争,已经打响。
03
第二天一早,一个代号为“风暴”的秘密调查组正式成立。
组员只有三个人,除了总负责人江风,还有他最信任的两个手下,技术专家吴浩和外勤精英赵倩。
会议室里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江风将那张带有水印的纸和相关情况,对二人做了简单的通报,当然,他隐去了对梁伟可能叛变的猜测。
吴浩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技术宅,他扶了扶眼镜,脸色凝重地说:“头儿,这事儿可就大了。‘红星造纸厂’的特种纸,保密级别是‘绝密’,每一张纸的生产、领用、回收、销毁,都有一套严密到变态的流程。理论上,根本不存在流失的可能。”
赵倩则是一头干练的短发,眼神锐利如刀,“也就是说,能拿到这张纸,并且把它送到境外的人,一定是在这个流程的某个环节上,而且职位不低。”
江风点了点头,“没错。所以,我们调查的第一步,就是从这张纸入手。”
“吴浩,你马上去查这张纸的编号,顺着它的生命周期,给我把所有接触过它的人,全部列出来,一个都不能漏。”
“赵倩,你带人去一趟‘红星造纸厂’,不要惊动任何人,从侧面了解一下他们最近的生产和管理情况,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。”
“明白。”两人齐声应道。
“记住,”江风加重了语气,“这次行动,绝对保密,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水印的事情。对外,我们专案组的任务,就是粉碎‘北极星’的‘惊雷行动’。”
任务布置下去,吴浩和赵倩立刻分头行动。
江风则来到了“天穹”项目的研发基地,他需要亲自见一见这次“惊雷行动”的核心目标——孟昭明教授。
孟昭明,五十多岁,两鬓微白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看起来文质彬彬,身上有种老派知识分子的儒雅气质。
他是国内航天领域的泰斗,也是“天穹”项目的总设计师。
在基地的会客室里,江风见到了孟昭明。
“孟教授,您好,我是国安局的江风。”江风主动伸出手。
孟昭明扶了扶眼镜,有些意外地看着他,“国安局?江同志,你们找我,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是关于您和您团队的安全问题。”江风开门见山,“我们收到可靠情报,有境外势力盯上了‘天穹’项目,可能会对您和您的团队成员不利。”
听到这话,孟昭明的脸色微微一变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他推了推眼镜,苦笑着说:“唉,我们搞了一辈子技术,没想到还会被特务盯上。江同志,需要我们怎么配合?”
他的反应很平静,甚至可以说,平静得有些过分。
江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,“我们已经加强了基地的安保力量,另外,您下个月初的国际学术交流会,我们建议您取消。”
“取消?”孟昭明皱起了眉头,“这恐怕不行。这次会议非常重要,关系到我们一个子项目的国际合作,我已经准备了很久,不能说不去就不去。”
他的态度很坚决,似乎并没有把江风的警告放在心上。
江风心里咯噔一下,但他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继续劝说:“孟教授,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。会议可以改期,或者视频参加,但人绝对不能冒险。”
孟昭明摆了摆手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学者的固执。
“江同志,我感谢你们的关心。但是,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敌人的威胁,就停下自己的脚步,这不是我们科研人员的作风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江风,忽然话锋一转,“说起来,你们国安局的情报,是从哪里来的?可靠吗?别是搞错了,弄得我们人心惶惶,影响了项目进度。”
江风的心猛地一跳。
他在试探我?
一个普通的科学家,在得知自己被境外特工盯上后,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恐惧和后怕吗?
他怎么会如此冷静,甚至反过来质疑情报的来源?
江风的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微笑,“孟教授,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性。情报来源是绝密,我不能透露。我们来,就是为了确保您和所有科学家的绝对安全。”
孟昭明沉默了,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,镜片后的眼神让人看不真切。
“好吧,我会考虑的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不过,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小题大做,过度安保会影响大家正常的工作和生活。”
从研发基地出来,江风坐在车里,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和孟昭明的每一次对话,每一个表情。
直觉告诉他,这个孟教授,有问题。
但他的所有反应都合情合理,一个醉心科研、不畏艰险的科学家形象,无懈可击。
江风感到一阵头疼,他现在就像走进了一个布满迷雾的森林,到处都是岔路,到处都是陷阱。
就在这时,吴浩的电话打了进来。
“头儿,查到了!”吴浩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,“那张纸的编号是‘HX-T-2023-0771’,属于今年第三季度生产的批次,领用单位是……‘天穹’项目组。”
江风的瞳孔瞬间放大,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“领用人是谁?”
“孟昭明。”
电话那头,吴浩报出了这个名字。
江风的呼吸猛地一滞,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果然是他!
那张用来打印“惊雷行动”计划的特种纸,竟然是孟昭明亲自领用的。
难道说,所谓的“惊雷行动”,目标根本不是孟昭明,而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?
他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内鬼?
可他的动机是什么?作为“天穹”项目的总设计师,他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地位,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和事业?
无数个疑问在江风的脑海里盘旋。
他立刻对吴浩下令:“继续查,把孟昭明近三年的所有社会关系、资金往来、通讯记录,全部给我挖出来,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谁,跟谁打了电话,每一分钱花在了哪里!”
挂掉电话,江风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。
他知道,他已经找到了那根线头,现在,他要做的,就是顺着这根线,把背后那条大鱼,一点一点地拖出水面。
04
调查的焦点,瞬间全部集中在了孟昭明身上。
然而,接下来的几天,吴浩那边传来的消息却让江风的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头儿,孟昭明的所有资料都查遍了,干净得像一张白纸。”
吴浩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,“他的银行账户没有任何异常的大额资金往来,名下除了单位分的房子和一辆开了十年的旧车,没有任何多余资产。通讯记录也都是和项目相关的同事,或者一些学术界的故交,没有任何可疑的海外联系。”
“社会关系更是简单,他是个孤儿,年轻时结过婚,但妻子很早就病逝了,也没有子女。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科研,同事们对他的评价都是‘德高望重’、‘一个纯粹的学者’。”
一个没有任何污点,生活简单到近乎苦行僧地步的顶级科学家。
这样的人,会是内鬼?
江风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所有的线索,到孟昭明这里,全都断了。
难道是自己猜错了?
就在江风陷入沉思的时候,赵倩那边也传来了消息。
“头儿,‘红星造纸厂’那边我也摸排过了,管理上确实是天衣无缝。每一批纸的生产和分发都有双人签字,交叉验证。孟教授领走的那一批纸,手续齐全,记录完整,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赵倩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不过,我从一个快退休的老工人那里,打听到一个有点奇怪的事。”
“说。”江风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。
“那个老工人说,孟教授对纸张的要求特别高,甚至有些吹毛求疵。他不仅指定要用‘红星厂’的特种纸来打印重要的技术图纸,甚至对纸的克重、韧性、甚至是纤维的排列方式都有具体要求。为此,他还亲自来过厂里好几次,和技术人员交流,说是为了保证图纸能够长期保存,不失真。”
“为了保存图纸?”江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,“这听起来很合理,有什么奇怪的?”
“奇怪就奇怪在,据那个老工人说,孟教授有一次在参观生产线的时候,对纸张的水印技术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。他问了很多关于水印防伪的技术细节,甚至还提出了一些改进建议。当时大家都觉得,不愧是顶级科学家,触类旁通,对什么都钻研得这么深。”
赵倩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但现在回想起来,一个航天专家,对造纸的防伪技术这么上心,是不是有点……不务正业?”
江风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。
对,就是这个!
一个正常的科学家,会关心图纸的质量,但绝不会去深究防伪水印的技术细节。
这就像一个厨师,他会关心食材的新鲜,但不会去研究盘子的烧制工艺。
孟昭明对水印的过度关注,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。
他很可能是在为伪造文件做准备!
可是,证据呢?
没有证据,一切都只是猜测。
就在这时,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。
江风布置在“天穹”项目组外围的监控人员报告,他们发现了一个疑似“北极星”组织的联络点,是一个位于市郊的废弃仓库。
江风立刻下令,让赵倩带队进行突袭抓捕。
他有一种预感,这可能是一个陷阱。
果然,当赵倩带着全副武装的行动队踹开仓库大门时,里面空无一人,只有一枚定时炸弹,在滴滴答答地走着。
虽然排爆专家及时赶到,化解了危机,但这次失败的行动,却让江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。
消息很快传到了上面,一些质疑的声音开始出现。
“这个江风到底在搞什么?让他查‘惊雷行动’,他怎么把矛头对准了孟教授?”
“现在倒好,打草惊蛇,还差点造成人员伤亡,我看他这个组长,能力不行啊。”
刘振华顶住了巨大的压力,但他给江风的电话里,也充满了疲惫和焦虑。
“江风,你到底有没有把握?现在很多人都在看着,再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,我怕是也保不住你了。”
江风捏着电话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他知道,这是内鬼在反击了。
对方抛出一个假的联络点,引诱他去扑空,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他的威信,让他从调查者的位置上被赶下去。
这一招,又准又狠。
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玻璃房子里的拳击手,他能看到对手在外面狞笑,却怎么也打不破那层看不见的墙。
他被耍了。
从一开始,他就被孟昭明牵着鼻子走。
那份“惊雷行动”计划书,那张带有水印的纸,那个废弃仓库里的炸弹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是对方精心设计好的棋局。
而他,只是其中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。
江风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,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,烟灰缸里很快堆满了烟头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复盘整个案件。
纸是真的,领用人是孟昭明。
情报的内容,是绑架孟昭明自己。
调查孟昭明,却发现他清白得像个圣人。
顺着线索去抓人,却扑了个空,还差点中了圈套。
这一切,都指向一个结论:孟昭明在用一种极其高明的方式,告诉江风,“我知道你在查我,但你抓不到我的。”
这是一种挑衅,更是一种炫耀。
江风猛地掐灭了烟头,眼中闪过一丝血红。
他意识到,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。
他一直在试图从外部寻找孟昭明的破绽,查他的资金,查他的通讯,查他的社会关系。
但如果,孟昭明的动机,根本不是为了钱,也不是受人胁迫呢?
如果,他的动机,就隐藏在他那“干净得像一张白纸”的过去里呢?
江风拿起电话,拨通了吴浩的号码。
“吴浩,别查了。”
“啊?头儿,不查了?”吴浩有些意外。
“对,”江风的声音冰冷而决绝,“换个方向。去查二十年前,和孟昭明同一批的所有科研人员的资料,特别是那些后来销声匿迹,或者郁郁不得志的人。我要知道,在孟昭明成为泰斗的这条路上,有没有什么……被遗忘的牺牲品。”
他要掀开那张“白纸”,看看下面到底掩盖了什么。
05
吴浩的效率很高,或者说,当调查方向从一个近乎完美的“圣人”转向尘封的历史档案时,线索反而变得清晰起来。
两天后,一份泛黄的电子档案被送到了江风的桌面上。
档案的主人公,名叫“罗文博”。
二十年前,罗文博和孟昭明一样,都是航天系统里最耀眼的新星,两人是大学同学,也是最好的朋友和竞争对手。
他们曾共同主持一个名为“启明星”的火箭推进器项目。
根据档案记载,在项目最关键的一次实验中,因为罗文博的计算失误,导致推进器在测试时发生爆炸,整个项目毁于一旦,还造成了一名测试人员的死亡。
事故发生后,罗文博被撤销一切职务,开除公职,并以过失杀人罪被判入狱五年。
从此,这个曾经的天才,便从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了。
而孟昭明,则在这次事故后,收拾残局,重新整合了项目资源,并在几年后,成功研发出了新一代推进器,一举奠定了他日后在航天领域的泰斗地位。
“头儿,你看这里。”吴浩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,“事故调查报告的结论是,罗文博在关键参数的计算上,出现了一个低级的小数点错误。但奇怪的是,罗文博在法庭上,坚决不承认自己犯了这种错误,他声称自己的原始数据被人篡改了。”
“但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,包括他自己的电脑记录,最终法院没有采纳他的申辩。”
江风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调查报告。
“篡改?”他喃喃自语。
“是的,”吴浩推了推眼镜,“更奇怪的是,我们查了罗文博出狱后的记录。他出狱后,彻底消失了,户籍信息被注销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我们怀疑,他很可能已经偷渡出国了。”
江风的心里,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。
一个天才的陨落,另一个天才的崛起。
一场疑点重重的实验事故。
一个坚称自己被陷害,最终却人间蒸发的受害者。
这一切,都像是一块块散落的拼图,而现在,江风似乎找到了将它们拼凑起来的那只手。
“吴浩,去查,二十年前那场事故的所有原始卷宗,我要看到每一个细节。另外,想办法找到罗文博的下落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如果他真的在国外,那就去查他和‘北极星’组织有没有任何交集。”
江风的直觉告诉他,这个罗文博,就是解开孟昭明之谜的关键。
就在江风将调查重心转向二十年前的旧案时,他几乎被停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。
那次失败的抓捕行动,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。
刘振华把他叫到办公室,关上门,递给他一杯热茶。
“江风,我知道你心里有数,但时间不多了。”刘振华的语气很沉重,“上面已经决定,如果三天之内,你再拿不出指向孟昭明的确凿证据,‘风暴’调查组就地解散,你也要接受内部审查。”
江风捧着滚烫的茶杯,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,但他的心却是一片冰冷。
三天。
他只有三天时间。
他知道,这是刘局能为他争取到的极限了。
“刘局,谢谢你。”江风看着眼前的老领导,眼神里充满了感激,“我不会让你失望的。”
从刘振华办公室出来,江风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,而是直接驱车,再次来到了“天穹”项目的研发基地。
这一次,他没有通过官方渠道,而是以私人身份,在基地门口,等到了下班的孟昭明。
“孟教授。”江风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孟昭明看到他,似乎并不意外,只是淡淡地扶了扶眼镜,“江同志,你又来了。我说过,我不会取消行程的。”
“我今天来,不是跟您谈行程的。”江风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我想跟您聊聊,一个叫罗文博的人。”
当“罗文博”这三个字从江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,孟昭明的身体,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僵硬。
他的瞳孔,在镜片后面,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。
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,但这个瞬间的反应,没有逃过江风的眼睛。
“罗文博?”孟昭明皱了皱眉,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追忆,“哦……我想起来了,是我的大学同学,也是我以前的同事。可惜了,一个很有才华的人,却因为一次失误,毁了自己的一生。你问他干什么?他已经消失很多年了。”
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惋惜,仿佛在谈论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人。
“是啊,太可惜了。”江风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一场小小的计算失误,一个小数点,就让一个天才变成了阶下囚。而另一个人,却踩着他的尸骨,登上了事业的顶峰。”
江风的话,像一把锋利的刀子,直直地插向孟昭明的心脏。
孟昭明的脸色终于变了。
他那张一直保持着儒雅和淡定的脸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“江同志,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发冷,“如果你是在怀疑我,请拿出证据。用这种含沙射影的方式,来影射一个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科研人员,你不觉得很可笑吗?”
“证据?”江风笑了,“孟教授,你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,你不会留下任何直接指向你的证据。所以,你敢自导自演一出‘惊雷行动’,你敢用军工特种纸打印一份假情报,然后送到我的手上。”
“因为你知道,就算我查到纸是你领的,你也完全可以解释为内部失窃。你甚至故意引我去一个错误的地点,让我出丑,让我被停职,这样,就再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这个‘受害者’的头上。”
江风一步步逼近孟昭明,眼神锐利如鹰。
“你算好了一切,每一步都在你的掌控之中。但是,你算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你以为,时间可以掩盖一切。但你忘了,做过的事情,总会留下痕迹。”
孟昭明死死地盯着江风,镜片后的眼睛里,闪烁着复杂的光芒,有震惊,有愤怒,还有一丝被看穿后的惊慌。
“我还是那句话,拿出证据。”他一字一顿地说,声音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颤抖。
“证据,很快就会有的。”江风冷冷地看着他,“孟教授,游戏该结束了。罗文博,到底在哪?”
就在这时,江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吴浩发来的一条信息,信息很短,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。
图片是一个境外银行的账户流水截图,上面显示,在过去十年里,有一笔笔匿名的资金,定期汇入一个属于“北极星”组织的关联账户。
而那句话是:“头儿,查到了,这个匿名汇款的源头,是一家由孟昭明在海外注册的空壳公司!”
06
看到消息的那一刻,江风知道,他赢了。
孟昭明那张用儒雅和淡定筑成的完美面具,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决定性的口子。
他抬起头,看着眼前脸色煞白的孟昭明,将手机屏幕转向他。
“孟教授,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?”
孟昭明看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,身体晃了一下,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。
他脸上的血色褪尽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知道,他布了二十年的局,在这一刻,全线崩溃。
“为什么?”江风的声音里没有胜利的喜悦,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不解,“你已经拥有一切了,名誉,地位,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?为了钱?”
孟昭明沉默了很久,久到江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。
他缓缓地摘下眼镜,用手使劲地揉着干涩的眼睛,当他再次抬起头时,那个儒雅的学者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混杂着疯狂、怨毒和痛苦的眼神。
“钱?”他发出一声嘶哑的干笑,笑声里充满了嘲讽,“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钱?你们这些人,永远不会懂。”
他抬起头,望向基地里那栋高耸的研发大楼,眼神变得悠远而迷离。
“二十年前,‘启明星’项目,是我和罗文博,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心血。我们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,画了上万张图纸,演算了上亿个数据,我们发誓,要造出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箭推进器。”
他的声音开始颤抖,陷入了久远的回忆。
“他的才华,在我之上。在最关键的核心算法上,是他,提出了一个颠覆性的构想。那个构想,太超前,太大胆了,但也充满了风险。当时的项目负责人,也就是我们后来的老师,他思想保守,直接否定了罗文博的方案,认为那是在胡闹。”
“可是我不甘心,罗文博也不甘心。我们偷偷地修改了实验参数,我们想用一次成功的实验,来证明我们是对的。”
孟昭明的眼中,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。
“我们成功了,江风,你知道吗?在模拟演算中,我们成功了!那本该是震惊世界的伟大突破!”
“但是……”他的话锋一转,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,“就在我们准备进行实体测试的前一天,我们的老师,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。他勃然大怒,他骂我们是疯子,是拿国家的财产开玩笑。他要撤掉我们,要处分我们。”
“我们不服,我们和他大吵了一架。也就是在那天晚上,有人,潜入了我们的实验室,篡改了罗文博电脑里的核心数据,把一个关键参数的小数点,向后移了一位。”
江风的心沉了下去,“是你们的老师?”
“除了他,还能有谁?”孟昭明咬牙切齿地说,“只有他有这个权限,也只有他有这个动机!他要毁掉我们,来保住他自己的权威和面子!”
“第二天,测试如期进行。我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个致命的改动。然后……就是爆炸,火光冲天,一切都完了。”
“罗文博成了替罪羊,他被送进了监狱。而我,”孟昭明指着自己的鼻子,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我因为主动揭发有功,加上在后续工作中‘表现出色’,反而成了英雄。”
“你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说出真相?”江风忍不住问。
“说?”孟昭明疯狂地大笑起来,“我怎么说?证据呢?所有的证据都被销毁了,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罗文博。我如果站出来,下场只会和他一样,甚至更惨!我害怕了,我退缩了,我选择了沉默,我选择了……踩着我最好兄弟的尸体,往上爬。”
江风沉默了,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,那个在理想和现实面前,选择了妥协和背叛的年轻学者。
“所以,这些年,你一直在资助‘北极星’,是为了给罗文博复仇?”
“复仇?”孟昭明摇了摇头,眼神变得异常冰冷,“不,不仅仅是复仇。罗文博出狱后,心灰意冷,我把他送出了国。我给了他一大笔钱,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。但他不肯,他恨这个国家,恨这个体制,他加入了‘北极星’,他要用自己的方式,来报复所有毁掉他人生的人。”
“而我,留了下来。我一步步往上爬,爬到今天这个位置。我享受着他们给予我的荣誉,我看着他们把我捧上神坛,我觉得恶心,我觉得讽刺!”
“我资助‘北极星’,不是为了钱,我是为了赎罪!也是为了……完成我们当年未完成的理想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江风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。
孟昭明看着他,脸上露出一种诡异而狂热的笑容。
“你以为,‘惊雷行动’的目标,真的是绑架我吗?”
“你以为,我传给梁伟的那份计划,是真的吗?”
“江风,你太天真了。那一切,都只是一个烟雾弹,一个用来迷惑你们,把你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的……幌子。”
“那张纸,是我故意留下的线索。那个废弃仓库的炸弹,是我故意设下的圈套。我就是要让你查到我,让你把所有的人力都用来对付我。”
“因为,真正的‘惊雷’,根本不在这里。”
江风的脑子“轰”的一声,他猛地意识到,自己从头到尾,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。
孟昭明自导自演了这一切,甚至不惜暴露自己,就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阴谋。
“你真正的目标是什么?”江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,嘶吼道。
孟昭明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,发出了畅快的大笑。
“下个月的国际学术交流会,我确实会去。但是,去的不是我一个人。”
“‘天穹’项目的核心数据,包括所有子项目的技术资料,都储存在一个特制的移动硬盘里,由我随身携带。在会议期间,我会以技术交流的名义,将这块硬盘,‘不小心’遗失,然后由‘北极星’的人接应。”
“我得不到的,罗文博得不到的,我也不会让这个国家得到!我要让‘天穹’,变成一个笑话!”
江风如遭雷击,他终于明白了。
这才是真正的“惊雷行动”。
不是绑架,而是窃取。
窃取整个“天穹”项目的心脏!
就在这时,江风的加密通讯器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。
是“猎鹰”梁伟的信号,但这一次,不再是代表安全的绿色,而是代表最高级别警报的……血红色!
信号后面,跟着一条经过特殊加密的短讯,只有三个字。
“他叛了。”
07
血红色的警报信号,像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江风的心上。
“他叛了。”
这三个字,让江风瞬间坠入冰窟。
这个“他”,指的不是孟昭明。
梁伟早就怀疑孟昭明了,他传回情报,本身就是对孟昭明的示警。
那么,这个“他”,指的是谁?
江风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字——罗文博!
孟昭明刚刚说过,他把罗文博送出了国,罗文博加入了“北极星”。
而梁伟,正潜伏在“北极星”内部。
唯一的解释是,梁伟发现了罗文博的真实身份,并且,罗文博也发现了梁伟!
梁伟现在极度危险!
“罗文博在哪儿?!”江风的眼睛血红,他几乎是把孟昭明整个人提了起来,嘶吼着问道。
孟昭明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,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他具体的藏身之处,我们一直是单线联系……”孟昭明颤抖着说,“他只说,会在学术交流会的举办地,瑞士日内瓦,等我……”
日内瓦!
江风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立刻松开孟昭明,转身冲向自己的车,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拨通了刘振华的电话。
“刘局!计划有变!‘惊雷行动’是幌子,孟昭明的真实目的是在日内瓦的学术交流会上,将‘天穹’项目的核心数据交给‘北极星’!”
“什么?!”电话那头的刘振华也震惊了。
“孟昭明已经招了,他的同伙,二十年前的科学家罗文博,现在就在‘北极星’组织里,并且很可能已经发现了‘猎鹰’的身份!‘猎鹰’现在有生命危险!我请求立刻启动紧急预案,派人去日内瓦支援!”
江风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,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。
“我明白了!”刘振华没有丝毫犹豫,“我现在就去协调,你稳住,不要乱!”
挂掉电话,江风一脚油门踩到底,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。
他必须去日内瓦。
他必须亲自去。
他不能让梁伟出事,绝对不能!
与此同时,在遥远的瑞士日内瓦,一间昏暗的地下室里。
梁伟被绑在一张铁椅子上,嘴角带着血迹,但他看着面前的男人,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畏惧,只有一种冰冷的愤怒。
站在他面前的,是一个面容憔悴,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。
他就是罗文博。
“我真没想到,”罗文博绕着梁伟走了一圈,声音沙哑地开口,“孟昭明那个蠢货,居然会被你们的人渗透得这么深。说吧,你们还有多少人?”
梁伟冷笑一声,啐出一口血沫,“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?”
“嘴还挺硬。”罗文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他拿起桌上的一把钳子,“我有很多方法,能让你开口。”
“别白费力气了。”梁伟看着他,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,“罗文博,我查过你的过去。你曾经也是一个有理想的科学家,一个受害者。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?为了复仇,就要背叛自己的国家,出卖自己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吗?”
“闭嘴!”罗文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,猛地咆哮起来,“你懂什么?!是这个国家先背叛了我!是他们毁了我的一生!我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,有什么错?”
“属于你自己的东西?”梁伟摇了摇头,“‘天穹’项目,是成千上万科研人员的心血,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产。你这么做,对得起那些和你一样,默默奉献的科学家吗?对得起当年那个怀揣着航天梦想的自己吗?”
梁伟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刀子,扎在罗文博最脆弱的神经上。
罗文博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,他举起手中的钳子,对准了梁伟的手指。
“看来,不给你点教训,你是不会老实的。”
就在这时,地下室的门,被人一脚踹开。
一道黑影闪电般冲了进来,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,砍在了罗文博的后颈上。
罗文博闷哼一声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梁伟抬起头,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焦急的脸。
“姐夫……”他虚弱地喊了一声,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,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江风看着昏迷的梁伟,和倒在地上的罗文博,来不及多想,他立刻割断绳索,背起梁伟就往外冲。
他知道,这里是“北极星”的老巢,随时都可能有敌人出现。
然而,当他冲出地下室,来到外面的街道上时,他愣住了。
街道上空无一人,安静得可怕。
一种强烈的不安,笼罩了他的心头。
这是一个陷阱!
罗文博是故意让他找到这里的!
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,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。
十几辆警车,将整个街区团团围住。
从车上下来一大群荷枪实弹的瑞士警察,黑洞洞的枪口,全部对准了背着梁伟的江风。
一个警察用扩音器高声喊话:“里面的人听着,你们已经被包围了!立刻放下武器,举手投降!”
江风的心,沉到了谷底。
他中计了。
罗文博根本不是要杀梁伟,他是要利用梁伟,把他这个中国国安人员,引到这里,然后栽赃他一个“非法入侵”、“绑架伤人”的罪名。
一旦他被瑞士警方抓住,事情就会演变成一场严重的外交事件。
到那时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这场风波上,再也没有人会去关注那个即将“遗失”的核心数据硬盘。
好一招“金蝉脱壳”!
江风看着怀里昏迷的梁伟,又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口,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。
他不能被抓。
他必须带着梁伟,从这里冲出去。
他缓缓地将梁伟放在地上,然后慢慢地举起了双手,示意自己没有武器。
就在所有警察都以为他要投降,稍微放松警惕的那一刻。
江风的眼中,寒光一闪。
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枚闪光弹,狠狠地砸在地上!
“轰!”
刺眼的白光和巨大的轰鸣声瞬间爆发,所有警察的眼前都是一片雪白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趁着这短暂的混乱,江风再次背起梁伟,像一头猎豹,冲向了包围圈最薄弱的一个环节。
一场在异国他乡的亡命追逃,正式开始。
08
日内瓦的街头,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。
江风背着昏迷的梁伟,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梭,身后的警笛声和追赶的脚步声如影随形。
他的肺像火烧一样疼,体力在飞速流失,但他不敢停下,他知道,一旦被抓住,一切都完了。
他必须在孟昭明交出硬盘之前,阻止他。
江风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后巷,他看了看怀里依旧昏迷的梁伟,咬了咬牙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急救包,取出一支肾上腺素,扎进了梁伟的大腿。
“阿伟,醒醒!快醒醒!”他拍打着梁伟的脸。
几秒钟后,梁伟的眼皮动了动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姐夫……我们……”
“别说话,听我说。”江风语速极快地把当前的局势说了一遍,“罗文博算计了我们,他现在肯定和孟昭明在一起,准备交接硬盘。我们必须阻止他们。”
梁伟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,他挣扎着要站起来,“我没事,我能行。”
“学术交流会的地址在哪?”江风问。
“在……在日内瓦湖边的国际会议中心。”梁伟喘着气说,“安保非常严密,我们根本进不去。”
“不,有一个地方可以。”江风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孟昭明说过,他会‘不小心’遗失硬盘。这种交接,不会在会场里面,只会在安保相对薄弱的外围。比如……停车场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。
他们没有时间了,必须赌一把。
国际会议中心的地下停车场,灯光明亮,却空无一人。
孟昭明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,快步走向一辆黑色的轿车。
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大功告成前的兴奋和紧张。
只要把这个箱子放进车里,他二十年的心愿,就了结了。
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车门把手的那一刻。
“孟教授,好久不见。”
一个冰冷的声音,从停车场的阴影里传来。
孟昭明浑身一僵,他猛地回头,看到了那个他本以为已经被瑞士警方弄得焦头烂额的男人——江风。
而在江风的身边,还站着一个他更不想见到的人——梁伟。
“你…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?!”孟昭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。
“我们当然是来……拿回属于我们东西的。”江风一步步向他走去,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别过来!”孟昭明惊慌地后退,他拉开车门,车里坐着的,正是罗文博。
罗文博看到江风和梁伟,也是脸色大变,他立刻发动了汽车。
“上车!快!”罗文博冲着孟昭明大吼。
孟昭明刚想把箱子扔进车里,梁伟已经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,一个飞身擒抱,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。
手提箱脱手而出,在地上滚了几圈。
江风一个箭步上前,捡起了箱子。
罗文博见势不妙,一脚油门踩到底,黑色的轿车发出一声咆哮,疯狂地向停车场出口冲去。
他竟然抛弃了孟昭明,自己逃了。
孟昭明躺在冰冷的地上,看着远去的车尾灯,脸上露出了绝望而又讽刺的笑容。
他策划了一辈子,背叛了一切,最终,也被他最想“赎罪”的人,毫不留情地抛弃了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几天后,江风和梁伟,带着那份至关重要的硬盘,秘密返回了国内。
孟昭明被移交司法机关,等待他的,将是法律的严正审判。
而罗文博,则被列入了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缉令,天涯海角,终将无处可逃。
刘振华的办公室里。
“这次,你们两个,都是大功一件。”刘振华看着面前站着的江风和梁伟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特别是你,梁伟,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,还能及时传出警报,了不起。”
梁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都是姐夫指挥得好。”
江风没有说话,他只是看着窗外,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。
风暴过去了,但留下的创伤,却难以愈合。
一个天才科学家的堕落,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恩怨和背叛,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。
离开刘振华的办公室,江风和梁伟并肩走在走廊里。
“姐夫,等我伤好了,我们去钓鱼吧?”梁伟忽然开口,咧嘴一笑,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。
江风转过头,看着他,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,洒在他的脸上,温暖而明亮。
他沉默了片刻,然后,缓缓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