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新加坡乌节路的奢侈品店里,中国游客刷着支付宝买包,转头看见电视新闻里美军F-35降落在樟宜机场。柜台导购用闽南话夸客人眼光好,商场门口的征兵广告却用英语写着“保卫新加坡”。李光耀的铜像在市中心立着呢,这位祖籍广东梅州的建国总理硬是把亲儿子塞进全英文学校,让孙子连客家话都说不利索。

1965年8月9日被马来西亚踢出联邦时,新加坡穷得连自来水都得进口。马来西亚切断柔佛水道那会儿,储水池只够用两周,李光耀攥着地图圈出五百多平方公里国土,里面连块像样的农田都扒拉不出来。美国人送来淡化的海水处理技术,英国人帮着在巴西班让建集装箱码头。等到1971年英国撤军,五艘美军驱逐舰直接开进三巴旺码头,甲板上的星条旗飘得比牛车水的灯笼还显眼。

填海船天天在滨海湾突突作业,挖回来的沙子堆出了现在的金融区。跨国公司在莱佛士坊签免税合同的时候,深圳渔村的拆迁通告还没贴出来。日本索尼在这里开了东南亚首个电视机组装厂,生产线上的女工把零件往板子上插。这些戴着白头巾的华人女工可能不知道,老家村口的祠堂为她们供着长生牌位。

关闭华校的政令比美国尼克松访华还早六年。校门口的老槐树被砍去做桌椅时,校董跪在教育部大厅里哭。英校课本讲泰晤士河的水文特征,地理课考试要求画出大不列颠岛的海岸线。等九十年代苏州工业园招商团找上门,部长秘书翻遍人才库才凑出三个会写汉字的公务员。

樟宜空军基地的雷达站全天候扫描马六甲海峡,美军P-8反潜机从这里起飞巡逻南海。2016年菲律宾搞南海仲裁案,新加坡往美军基地多运了三百吨航空燃油。同年李显龙在人民大会堂签字台前,笑呵呵接过“改革开放友谊奖章”。那奖章现在跟美军嘉奖令并排挂在总统府陈列室。

2003年非典烧到最旺的时候,新加坡超市里漂白水被抢购一空。《海峡时报》头版用粗体英文标题写着“病毒源头在广东”。跨企高管们看到报纸,连夜把华南办公室搬到莱佛士坊的写字楼。等2010年浦东机场货机吞吐量反超樟宜,新加坡港务局马上在洋山港入股49%。

牛车水的宗乡会馆冷清了三十多年,近几年春节突然被挤爆。孙子辈举着手机直播祭祖,用英语给老外讲解三牲供品。抖音视频里祭品烧鹅油亮亮,画外音是“伦敦来的表妹说叉烧比英式烤肉香”。2023年李显龙在梅州祠堂用潮州话读祝词,转头在军事演习现场用英语训斥操作导弹的军官动作慢。

滨海湾金沙酒店顶楼泳池躺着晒太阳的富豪们,脚底下踩着刚扩建的金融区。中国投资客在这里买豪宅,美国对冲基金在这设办公室。中资银行门口排队的散户里,十个有七个捧着美股开户文件。黄循财在2024年总理交接仪式后的首场发布会,桌上放着中英文两个话筒。

半导体工厂的光刻机昼夜不停转动,芯片上蚀刻的电路比祠堂族谱还精密。流水线尽头包装车间里,马来西亚工人把成品塞进贴英文标签的箱子。这些刻着“新加坡制造”的硬盘运往欧美,仓库管理系统是深圳科技园设计的。

老巴刹夜市的小贩收起写满英文的菜单,摸出藏着的简体字牌子。麻辣烫摊主用拼音标注酱料名称,收银台贴着微信支付二维码。端盘子的缅甸小妹跟着央视春晚学东北话,背后电视正在播美国军舰通过新加坡海峡的新闻。

填海造出来的土地还在往下沉,工程师用德国传感器监测沉降数据。填进去的沙石来自柬埔寨,钢筋购自沙钢集团,设计图纸上签着英国公司的logo。夜班工头催进度喊的是闽南语“紧咧”,工程月报上全是英文专业术语。

鱼尾狮嘴里喷出的水柱被霓虹灯染成彩色,观光船上举着自拍杆的中国游客差点撞上运油船。油轮挂的是利比里亚国旗,装的沙特原油,目的地是广州南沙炼油厂。引航员对着无线电站里说着伦敦腔英语,手里的海图是上海海事局去年的版本。

李光耀在新加坡河畔的故居保持着原样,书桌上玻璃板下压着梅州李氏家谱复印件。来访的政要摸着书架上《莎士比亚全集》精装本合影,没人注意角落里的《论语》线装书掉了封皮。衣帽架上挂着剑桥毕业袍的绶带,镜子反光照出衣柜里没摘吊牌的丝绸唐装。

滨海堤坝的闸门控制室墙上,贴着中英双语操作规程。涨潮警告信息通过马来语广播播放,泄洪阀用瑞士液压驱动。潮水退去后的滩涂上,招潮蟹在混着电子废料的泥沙里爬行,背甲沾着棕榈油和原油的混合物。

货轮鸣笛穿过裕廊工业区时,声波震得合资幼儿园玻璃嗡嗡响。白人小孩在沙坑用粤语喊“轮到你啦”,中国员工子弟在学龄前英语班上念“ABCD”。放学后混血娃娃坐上特斯拉去钢琴班,华人阿婆拉着小推车去观音庙添香油。

樟宜机场三号跑道的接机厅里,滚动屏同时显示北京和华盛顿航班抵达信息。戴美军帽的机械师嚼着口香糖过海关,通道旁免税店的销售组长用抖音直播卖茅台。推着仪器箱的技术员撞翻了旅行团领队的小红旗,两个人互骂“走路不长眼”用的是同一种方言。

当第两百艘超大型油轮靠泊在裕廊港深水码头,李显龙在国会用英语宣读中美贸易数据稿,西装内袋还揣着祭祖时辰表。管理港口的工程师刚校准完荷兰制造的卸油臂,转头用华为手机查看老家祠堂重修进度。新加坡国家博物馆的灯光暗下来,玻璃展柜里的殖民时期契约文书,在阴影里与旁边的明清侨批复制件重叠成相同的光斑。

填海造地的挖掘船还在离岸两公里处轰鸣,驾驶室仪表盘跳动的数字即将突破国土红线。船长嚼着槟榔看潮汐预报,工装兜里露出半截大红请柬——下月回漳州老家喝喜酒。五百米外的钻井平台上,美国工程师正在校准新到的国产钻头,定位坐标显示这里二十年前还是公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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